访埃默里大学教授陈弟兄

访埃默里大学教授陈弟兄

编者:感谢你抽时间接受我们的访谈。请你简单地向新人杂志的读者介绍你学习和学术的背景,就是你从哪里来?接受了怎样的教育,现在从事什么工作?

陈弟兄:我二〇〇〇年从中国硕士毕业来到南加州大学(南加大),读经济学博士。毕业后辗转去了几所大学担任教职,目前在Emory University (埃默里大学)从事研究和教学工作。

编者:出国前,在你的教育和世界观中有没有过任何的信仰?

陈弟兄:我大学时代已经听过福音。那时候因为我的外籍教师向我传过福音,所以我模模糊糊地知道基督的信仰。但那时候的基督对我来说还是外面非常客观的一位。我虽然不了解祂,但是我相信,世界上一定有神,以致我出国前向“神”求,恳求神让我拿到一个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甚至许愿说如果真的被一个好学校录取,我就相信神。这个情形有点像圣经创世记二十八章里,雅各对神的许愿,“神若与我同在,在我去的路上保守我,又给我食物吃,衣服穿,使我平平安安的回到我父亲的家,我就必以耶和华为我的神。”

编者:为什么决定到美国来呢?

陈弟兄:因为我对学术还是非常着迷,我不仅有个美国梦,还有学术梦,想到美国来从事学术研究。当时我想,如果来了最好的国家的最好的大学,我的梦想就会实现了。

编者:那你也成功的拿到了南加大的录取通知书,到美国以后您的学术梦是不是就此实现了?

陈弟兄:其实在美国的头三年,在博士阶段的学习研究中,我的成绩非常好。就在系里来说,一直是第一名。能够拿A 的学科全部都得了A,能够得A+ 的科目全都得了A+。这在外国留学生中并不是很常见的,因为通常来说,博士研究的前两年非常的忙,成绩也不会太好。在南加大的宏观经济学研究方向,我的成绩可以说是最好的。

因为成绩比较好,所以,校方也给我提供了全额奖学金。奖学金的金额很高,可以使我不用做任何助教的工作。学校甚至多次鼓励和暗示我,希望我能够在毕业后留在学校。

编者:一切发展得都很好,你在学业、学术上很有成就。但我知道那个时候,你确认了你的信仰,成为了基督徒,这是怎么发生的?

陈弟兄:事实上,在美头两年间也有基督徒向我传福音,但我觉得信仰离我太遥远,我一门心思在我的学业、学术上。当我博士的第三年,那时候课程已经结束了,进入了写论文研究的阶段。这个时候就稍稍有一些时间能够回顾。我忽然觉得非常的空虚。圣经约翰福音十五章主耶稣说,我要住在你里面,你们也要住在我里面。然而那时候我既不住在神里面,神也不住在我里面。我忽然觉得这三年的学术生涯,就如同在流浪一样,忙碌的生活没有使我找到任何归属感,我没有家。我自以为的梦想,美国这个让我为之奋斗的地方也不是我的家。我就好像路加福音十五章那个流浪的浪子。我里面没有神,我里面只有学术、骄傲、自己的荣誉。知识可以满足我,但不能一直满足我。在我内心的最深处,有一样东西我需要填满。

编者:你自己会对付这种空虚的感觉吗?

陈弟兄:那时首先我尝试在网上找论文看,我看了许多许多的论文,但接触的论文越多,空虚的感觉越强烈。其次,我开车游历各处,南加州许多景点我都去过了。但各处的山岭高岗也无法满足我。我无法正确描绘这个空虚感的来源,只是感到深深的迷茫。有时候我甚至很幼稚地想,希望自己变成身边人的样子,也希望自己能“正常一点”,拥有别人所拥有的美国梦。但这个梦,越来越离我远去,越来越虚无缥缈。

编者:你是如何相信主耶稣的?从想信到相信有怎样的过程?

陈弟兄:最初只是有个基督徒向我传福音,并没有将我带去教堂或其他聚会的地方。在我住的地方有一位姊妹,一次她邀请我来到了我们的家聚会。我记得非常清楚,一位年长的弟兄,非常热情地握着我的手,欢迎我来到聚集中。我也记得,那时候他们把我带到了洛杉矶召会四会所,会所的墙壁上写着“召会是我甜美家”,我顿时有了回家的感觉,也愿意和基督徒有进一步的接触。

最初的那段时间,每周五的中午,弟兄姊妹都会找我在校园里读约翰福音。有一次我读到,“凡接受祂的,就是信入祂名的人,祂就赐他们权柄,成为神的儿女”(约一12)。这使我非常惊讶,我们竟然有权利成为神的儿女,这福音实在太好了。这一年是二〇〇三年,我在读博士第三年。

编者:你读博士的前三年和后两年有区别吗?

陈弟兄:最大的改变是内在的。在博士第三年,其实我心里有非常强烈的焦虑。但那年信主以后,我全人都得到释放了。非常平安。就好象诗篇二十三篇里,我们可以躺卧在青草地上。一周的学业、研究无论多么繁忙,我们都可以躺卧在祂的怀里。

编者:二〇〇五年,你应该毕业了。那年发生了什么?

陈弟兄:那年我投送了很多简历。全球各地,除了南极洲,我都投了简历。一方面我的生命比较年幼,另一方面,我也在寻求,希望主将我差遣到祂需要的地方。奇妙的是,主为我开了北欧挪威奥斯陆大学的门,让我在那里找到了一份教职工作,并待了四年时间。不过一到挪威,我们夫妇发现召会生活的“生态”大大不同。以前在南加州很多成熟老练的弟兄姊妹们服事我们,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就是享受主的话语。但奥斯陆的聚会人数只有个位数,我们的聚集都在各自家中,这就需要我们也参与其中,打开自己的家,邀请学生到家里。

编者:身份转化,服事增加。那你能不能分享一个在那时印象最为深刻的事情。

陈弟兄:二〇〇六年因着Lord's Move to Europe(主在欧洲的行动),许多同工弟兄来到奥斯陆加强我们的福音。我在那时有份于这样的行动,和弟兄们配搭,印象深刻。那时候我们第一次在奥斯陆大学开始了一场问答形式的福音真理座谈会,一次就得救了六位同学,这在奥斯陆这样的北欧国家是非常难得的。在北欧很少用浴缸,我们就准备了一个橡皮游泳池,为他们施浸。之后的每一年,总有同工弟兄来看望我们,到我们那里传福音。每年夏天,我们也会带学生们去法国巴黎参加学生特会。这样身体里的交通使我们极为蒙福。

编者:奥斯陆的聚集有没有因此带进祝福?

陈弟兄:祝福是非常明显的。一方面许多同学得救了。另一方面,奥斯陆的聚集人数虽然很少,但我们还是积极地送出圣徒去参加全时间训练。一个家庭到美国Anaheim 参加训练,另有一位姊妹到泰国参加训练。现在他们都回到奥斯陆,成为奥斯陆召会的祝福。

编者:奥斯陆这段生活是怎么告一段落的?

陈弟兄:四年时间过去,一次偶然的机会,香港大学给我发出了教职的邀请,弟兄们也鼓励我去。那时在香港一对教授夫妇得救,加上其他几
位当教授、教师的基督徒,我们就开始了在香港大学的福音行动。每周五,我们这些教职圣徒都轮流开家邀请同学。起初是老师邀请同学,之后是同学邀请同学,最后是有的实验室全部得救。这样一年下来,有三十多位同学因此得救, 超过五十位同学稳定来聚会。这一年的配搭非常甜美。

编者:最终,你们为什么会离开香港到美国来呢?

陈弟兄:一方面,我和我姊妹都在亚特兰大获得了工作机会,另一方面,香港的教职、学生工作都非常兴旺,使我们感觉可以寻求其他地方的工作机会了。香港的弟兄姊妹们都说亚特兰大的召会生活非常甜美,不用担心。

二〇一一年,我参加了在新泽西的华语成全训练。那年夏天极为有主的同在,我也经历了圣灵的能力,有力量将自己在亚特兰大的教学、召会生活都奉献出来。主也悦纳了我们的奉献。那一年,我与另一位在大学工作的聂弟兄奉献在Emory University 得到三十位学生。为此我们两人同召会的其他圣徒迫切祷告,结果神的祝福就倾倒下来,我们每个月都有人得救,多的时候五、六位,最少也有一位。一年下来,真的按照我们所求的为我们成就了三十位同学得救。这实在不是我们自己能做的。

编者:你是大学的老师,工作忙碌,你姊妹也在全职工作,还有时间、精力照顾这么多学生吗?

陈弟兄:这并不是问题。姊妹很爱主,也一直在默默支持着校园的福音。我们都是吃着召会父老的爱筵长大的,我们当年如何吃,现在就如何做。这么多年我们也慢慢学习,施比受更有福。而且弟兄姊妹们也都竭力一同在生活上关心学生。在牧养上,我们也是“照样做”,当年我们怎
么吃属灵的食物,今天还是将同样的属灵食物供应给同学。因为基督与召会,我们蒙了恩典,有生命里的牧养和供应,今天才得以有力照顾牧养新人。

编者:这么多年劳苦,有没有遇到过什么难处呢?

陈弟兄:回头看,一切难处都是主更深的恩典。主也纪念了我们每一次祷告,每一个奉献。因此可以说没有一个难处是真正的难处。但我们还是常常需要警醒,这不是做什么,怎么做的问题,而是依靠什么去做。我们这些当教授、搞学术的,常常会自高自大,喜欢依靠自己的能力、才智去做事。但很多时候,主并不太看重做事的结果,而更注重做事的过程里我们领受功课,这个功课是生命的功课。每个基督徒都必须经历这样的功课。

例如我们写一篇论文,依靠主或不依靠主都可能写出这篇论文。但如果这篇论文是经过祷告、寻求写出来的,常常论文的质量会极大不同,并且我们也在这个过程里增加了信心。属灵的事情也是这样,我们可以不祷告做很多事情,但如果我们能够凡事祷告谢恩,我们所经历的是完全不同的。

今天我带我的学生,常说同样的原则。这是我们信徒和其他人最大的不同。今天来美的同学、学者们都非常优秀,但因着优秀,我们也是非常骄傲的。基督徒的信仰使我们能够更加谦卑下来,承认我们无论多么优秀,都是有限的,都有人力所不能及的时候。而无限供应的神,则在一切时候拯救并供应我们。

编者:最后一个问题,是关于你的家庭生活。教授也是一个正常的基督徒,也需要过正常的家庭生活。能谈谈信仰对你家庭生活的影响吗?

陈弟兄:在家庭生活里我实在有很多经历。只提两件事吧。第一件是我的父母。这么多年我在国外,父母在国内生活,我们直接传福音的机会不太多。但这么多年,我和姊妹两人在主面前为各自的父母有很认真的祷告,主也听了我们的祷告。二〇一二年,当我们回到上海,向我母亲传福音,并将她带到上海召会的弟兄姊妹中间。她得到了弟兄姊妹们非常多的关心,非常喜乐地接受了福音。得救以后,在她身上看不见一点忧愁了。而我们这些作儿女的,看见父母有甜美的晚年,也才能真正地放心。

另一件是我们的孩子。我们要孩子非常不易,姊妹三次流产都没能留住孩子。但我们向主奉献了孩子,去年我们终于得着了一个宝宝。这件事成为我们家的救恩,也改变了姊妹。我姊妹是很刚强的人,但在孩子的事情上,就向主软弱了。主在我们家成就了极大的恩典。我们夫妇非常清楚,我们能有孩子不是因为治疗,不是因为任何别的事,就是因为主的怜悯。

还有许多家庭生活里的经历没有时间细说,我想说当主成为我们家的主,我们的家就成为被祝福并祝福人的家。

编者:我们杂志面对许多相对年轻的学人学者,在访谈的最后,有什么想对读者们说的吗?

陈弟兄: 还是很愿意用约翰福音十五章七节的经文送给新人杂志的读者们:你们若住在我里面,我的话也住在你们里面,凡你们所愿意的,祈求就给你们成就。这是主耶稣的话。在得救以前,我们里面没有主,外面也没有主,什么都没有。然而当我们这些学人学者,将主接在我们里面,祂就会在外面保守我们的生活。这样,“凡你们所愿意的,祈求就给你们成就。”这是何等稳妥的生活啊。

因此作为学者,我可能是读者们的晚辈、同辈、同学,也可能已经成为“前辈”,但我们面临的困境都是一样的。我已经得到了主耶稣成为我人生的方向和力量,希望你也得到祂。